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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評


繼續法西斯
何慶基
at 1:02pm on 2nd February 2009


假期天,只想在家中躲懶,看電視,讀書。

電視新聞報導 — 以色列軍隊在西岸大肆殺戮,幾歲小孩,被炸得肢離破碎;工展會丁財兩旺,高官呼籲市民繼續努力消費。

讀約翰.貝格(John Berger)的近作《緊抱一切》(Hold Everything Dear),這位在七十年代憑《觀看的方法》(Ways of Seeing) 為文化評論和藝術史帶來翻天覆地沖擊的作者,在書中序言中寫道:

這個世界改變了。資訊以不同方式傳遞。錯誤訊息正建立它自已的技倆 … 經過人類史上最惡劣的民族清洗暴行的人,現在他們組成的國家,至少從軍事角度而言,變成了法西斯 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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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柏林有著名的「猶太博物館」,博物館的外牆,由大塊金屬砌成,巨大、沉重而冰冷。建築物鮮有門窗,像被全然密封,外牆上有如被切割的裂縫,成為室內與室外少量通道。大幅灰褐水泥牆塊構成館內空間,有不少刻意留下來的密封但空白空間。那是一所卓越設計的建築物,用作展示納粹屠殺猶太人的殘酷歷史,倍令觀眾感覺沉重和壓逼。

雖然欣賞猶太博物館這懾人的建築,但無數次往柏林,也沒勇氣參觀,因為即使平日接觸納粹屠殺猶太人的影像,感覺已極差劣,遊走於充斥著絕望和死亡的特設空間內,真不知會有何反應。但更會令我嘔心的,是這種族清洗行動,一直未有停頓。曾經被屠殺的,今日變成了屠殺者。走進這所博物館,我會太傷感和忿怒。

新聞報導,以色列軍隊在加薩把平民趕進一所建築物內,第二天向該建築物發炮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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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物館應該是重要的社會機構,提供承傳文化、認知歷史的平台。它也是權力架構的一部份,誰有錢有權力蓋博物館,便最有權解釋歷史述說真理。博物館是權力的傳聲筒,文化很多時候兼任宣傳工作。一套又一套關於納粹屠殺猶太人的荷里活的電影,每次都看得令人心酸。

關注人權的史匹堡,會否拍一部關於巴勒斯坦人苦難的電影?自1948 年七十萬巴勒斯坦人被搶奪土地趕離家園後,有多少婦孺、無辜平民持續地遭受殺戮?無數的子女、父母、爺娘和好友,又有誰會去紀念他們?什麼時候可以為巴勒斯坦人建一所屠殺紀念博物館?連一塊可以安穩地生活的土地也沒有,或許不應學人家談興建博物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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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世界都在興建博物館,當然以亞布達比的文化區最豪華,請來各地建築大師,包括興建畢爾包古金漢的建築大師富蘭克·蓋里(Frank Gehry),為這伊斯蘭城市,設計多所超級博物館。

以色列也在蓋新的博物館,名為「包容博物館」(Museum of Tolerance),也請來蓋里來設計,以保證博物館有宏偉且鮮明的藝術感。這「包容博物館」其實是洛杉磯的分館,該館以「包容」為名,實質為另一所納粹屠殺猶太人的紀念館,是對猶太人在歷史上不被包容作出控訴。好像是,多一所博物館用來對被殘害作控訴,便多一點藉口可以去殘害其他人。

在以色列的「包容博物館」,焦點卻不是關於納粹的種族清洗,而是鼓催包容。但不要攪錯,那不是關於以色列人和亞拉伯人的互相包容,而是指來自不同地區的猶太人的互相包容。而博物館興建的地點,是耶路撒冷的馬密娜(Mamilla)墳場上。馬密娜墳場是伊斯蘭教在該地區最重要的墳場,這種埋葬了不少伊斯蘭的聖賢學者。在這塊土地上興建猶太人的「包容博物館」,是個粗暴明顯的挑釁和侵犯。

生的不放過、死的也不放過。宏偉的博物館,是個精心設計的持久羞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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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翰貝格引述一位以色列拒絕入伍的反戰份子Sergio Yahni 的說話:「這軍隊不是為以色列市民帶來安全;它的存在是為了保證對巴勒斯坦人土地的長期搶掠」。上網找此人的網頁,發覺網頁不再運作。原來他最近被拘禁,被捕時他正在拍攝「包容博物館」的興建。

新聞報導,以色列政府宣布,將加劇軍事行動。外交部長冷冷說遺撼,但解釋謂戰爭中平民自然會有死傷。有投訴謂以色列軍隊繼續使用國際禁止使用的白磷彈,很多平民繼續死傷。

猶太博物館內有一個裝置:無數由鋼鐵鑄成的驚慄面孔,重重堆疊鋪放於博物館大堂地上。我想起猶太人,想起毒氣室,白磷彈,想起巴勒斯坦人。原來,嗜血是可以傳染,而且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。

(* 1937 年西班牙內戰期間,佛朗哥在納粹德國下,派飛機把疆力克這城鎮幾乎夷為平地,畢加索繪此畫對法西斯暴行作控訴,成為現代史上對戰爭最鮮明的控訴,這畫的複製本現放於聯合國,用以提醒對人權的尊重。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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